走到上面去。在城楼上,孙权扶着箭垛往城墙外张望了许久。外面是一片黑暗,什么都看不见。雨渐渐大了,风声呼啸起来,卷起雨水不时飘入,我们的衣裳上都不由沾了雨水。
“哪一边是黄州?”望了很久,孙权这样问道。
“这一边应该是看不到的。”我犹豫地答道。
孙权又看了看,走向城墙的方向,推开城墙的门。
“孤要上城墙走走。”他命令似的说道。
“陛下……外面风大雨大,城墙上的路湿滑,又没有灯,还是不要去的好。”我劝道。
“把灯给孤,你在这里等。”他对我说。
“可是陛下——”
“孤想一个人。”他打断我的话说道。
我只好将手中风灯给了他,他提着灯,便慢慢顺着城墙走远了。我站在城楼里,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没入黑暗中,乃至不见。黑暗最终只留下那一盏灯,渐渐远去,似是飘荡于黑暗之上。
我站在那里,看着那盏灯飘远。在仿佛很远的地方停住,然后,突然之间,竟向城墙下坠去——
“陛下!”
我吓得大喊一声,急急向灯下坠的方向跑去。黑暗瞬间吞没了我,我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,却只管扶着箭垛一路狂奔。最后我在那灯火消失的地方驻足,伸出头焦急地往下望,却什么也看不见。
那一瞬间,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。
可是在下一个瞬间,我从身后被人紧紧抱住了。那抱我的人力气真大,让我觉得骨头都要裂掉。离得那么近,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,他浑浊的呼吸,我还能感觉到他脸上湿漉漉地一片,应该是雨水,却带了温度。
“你答应孤……你要陪孤去建业……你答应孤……不要离开孤……”他断断续续地说着。
“我答应你。”我终于是这样说道。
后面的事情,便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了。
因为别无选择,所以我死心塌地。
当孙权将我也将陪他迁往建业这个消息以闲聊的口气告诉陆逊时,我分明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痛楚。但我也只是安然将掀起的纱帘垂下,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看他的脸。
我想我不会为他担忧,即使有,也只会在梦中。我们都会好好活着,一直到有一天我们真正重聚,或者彻底分离。在那之前,我们要做自己该做的事,好好对待自己该厚待的人。生命有太多苦痛,但人人都只能自救。
在受禅的前三天,孙登来我房里坐了很久。他不说话,我也不问他。我们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,茶喝了一盏又添上一盏,一直到房中点起昏黄的灯。然后他起身告辞,告辞的时候,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,说:
“有些事情,既然无能为力,就不要太过介怀。
他抬起头来,有些犹豫地看着我,终于是说道:
“我想我应该恨你,但始终无法恨起来;又有些时候觉得你很亲切,但始终不愿意接近你。”
我笑道:“没关系,谁叫那一年我让你从我房中跑了出去。”
他也笑起来,干净的脸上有着温驯善良的表情。可那笑容渐渐隐去,他看看我房中随处可见的孙权的物品,叹了口气。
“何必太介意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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